青松在东园,众草没其姿,
凝霜殄异类,卓然见高枝。
连林人不觉,独树众乃奇。
提壶抚寒柯,远望时复为。
吾生梦幻间,何事绁尘羁。
饮酒·其八。魏晋。陶渊明。 青松在东园,众草没其姿,凝霜殄异类,卓然见高枝。连林人不觉,独树众乃奇。提壶抚寒柯,远望时复为。吾生梦幻间,何事绁尘羁。
青翠的松树生长在东园里,荒草埋没了它的身姿。
等到寒霜凝结的时候,其他植物都枯萎了,这才显现出它卓尔不群的高枝。
在一片树林中人可能还不觉得,单独一棵树的时候人们才称奇。
我提着酒壶抚弄寒冬中的树干,有时候又极目远眺。
我生活的世界就是梦幻一样,又何必被俗世的尘嚣羁绊住脚步呢。
没其姿:掩没了青松的英姿。其:一本作奇。
殄(tiǎn腆):灭尽。异类:指众草。卓然:特立的样子。这两句是说经霜之后,众草凋零,而青松的枝干却格外挺拔。
连林:松树连成林。人不觉:不被人注意。
独树:一株、独棵。众乃奇:众人认为奇特。奇:一本作知。
寒柯:指松树枝。
这是倒装句,应为“时复远望”,有时又远望。这句和上句极力描写对松树的亲爱,近挂而又远望。
何事:为什么。绁:系马的缰绳,引申为牵制。尘羁:犹尘网。这句和上句是说人生如梦幻,富贵功名把人束缚够了,为什么还要受它的羁绊?
参考资料:
1、吴小如.《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》:上海辞书出版社,1992年9月版:第558-559页
“岁寒,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。”(《论语·子罕》)经过孔子的这一指点,松柏之美,便象征着一种高尚的人格,而成为中国文化之一集体意识。中国诗歌亦多赞叹松柏之名篇佳作。尽管如此,陶渊明所写《饮酒》第八首“青松在东园”,仍然是极有特色。
“青松在东园,众草没其姿。”青松之姿,挺秀而美。生在东园,却为众草所掩没。可见众草之深,其势莽莽。青松之孤独,也不言而喻。殄者,灭绝也。,异类,指众草,相对于青松而言。枝者,谓枝干。岁寒,严霜降临,众草凋零。于是,青松挺拔之英姿,常青之秀色,乃卓然出现于世。当春夏和暖之时节,那众草也是青青之色。而况草势甚深,所以能一时掩没青松。可惜,众草究竟经受不起严霜之摧残,终于是凋零了。倘若青松多了,蔚然连成松林,那么,它的与众不同,便难以给人以强烈印象。只是由于一株青松卓然独立于天地之间,人们这才为之诧异了。以上六句,构成全诗之大半幅,纯然出之以比兴。正如吴瞻泰《陶诗汇注》所说,是“借孤松为己写照。”青松象征自己坚贞不渝之人格,众草喻指一班无品无节之士流,凝霜则是譬比当时严峻恶劣之政治气候,皆容易领会。唯“连林人不觉,独树众乃奇”两句,意蕴深刻,最是吃紧,应细心体会。一株卓然挺秀之青松,诚然令人惊诧。而其之所以特异,乃在于众草不能有青松之品质。倘园中皆是青松,此一株自不足为奇了。一位人格高尚之士人,自亦与众不同。其实,这也是由于一班士人自己未能挺立人格。若士流能如高士,或者说人格高尚蔚然而为一代士风,则高士亦并非与众不同。依中国文化传统,“我欲仁,斯仁至矣”(《论语·述而》)——人人都具备着挺立人格的内在因素。“人皆可以为尧舜”(《孟子·告子下》)——人人都可以挺立起自己的主体人格。可惜士人往往陷溺于私欲,难能“卓然见高枝”。正如朱熹所说:“晋宋人物,虽曰尚清高,然个个要官职,这边一面清谈,那边一面招权纳货。陶渊明真个能不要,此所以高于晋宋人物。”(陶澍集注《靖节先生集》附录引)渊明少无适俗韵,晚抱固穷节,自比青松,当之无愧。最后四句,直接写出自己。“提壶挂寒柯,远望时复为。”寒柯,承上文“凝霜”而来。下句,陶澍注:“此倒句,言时复为远望也。”说得是。渊明心里爱这东园青松,便将酒壶挂在松枝之上,饮酒、流连于松树之下。即使不到园中,亦时常从远处来瞻望青松之姿。挂壶寒柯,这是何等亲切。远望松姿,正是一往深情。渊明之心灵,分明是常常从青松之卓然高节,汲取着一种精神上的滋养。庄子讲的“与物有宜”,“与物为春”,“独与天地精神往来”(分别见《庄子·大宗师》、《德充符》、《天下》篇),正是此意。结笔两句,来得有点突兀,似与上文无甚关系,实则深有关系。梦幻,喻人生之短暂,翻见得生命之可珍惜。绁者,捆缚也。尘羁即尘网,谓尘世犹如罗网,指的是仕途。生命如此有限,弥可珍惜,不必把自己束缚在尘网中,失掉独立自由之人格。这种坚贞高洁的人格,正有如青松。这才是真正的主体品格。
渊明此诗之精神境界与艺术造诣,可以喻之为一完璧。上半幅纯用比兴,赞美青松之高姿。下半幅纵笔用赋,抒发对于青松之知赏,以及珍惜自己人格之情怀。全幅诗篇浑然一体,实为渊明整幅人格之写照。全诗句句可圈可点,可谓韵外之致味之而无极。尤其“连林人不觉,独树众乃奇”二句,启示着人人挺立起高尚的人格,则高尚的人格并非与众不同,意味深远,极可珍视。《诗·小雅·裳裳者华》云:“唯其有之,是以似之。”只因渊明坚贞高洁之人格,与青松岁寒不凋之品格,特征相似,所以此诗借青松为自己写照,境界之高,乃是出自天然。
陶渊明(约365年—427年),字元亮,(又一说名潜,字渊明)号五柳先生,私谥“靖节”,东晋末期南朝宋初期诗人、文学家、辞赋家、散文家。汉族,东晋浔阳柴桑人(今江西九江)。曾做过几年小官,后辞官回家,从此隐居,田园生活是陶渊明诗的主要题材,相关作品有《饮酒》、《归园田居》、《桃花源记》、《五柳先生传》、《归去来兮辞》等。 ...
陶渊明。 陶渊明(约365年—427年),字元亮,(又一说名潜,字渊明)号五柳先生,私谥“靖节”,东晋末期南朝宋初期诗人、文学家、辞赋家、散文家。汉族,东晋浔阳柴桑人(今江西九江)。曾做过几年小官,后辞官回家,从此隐居,田园生活是陶渊明诗的主要题材,相关作品有《饮酒》、《归园田居》、《桃花源记》、《五柳先生传》、《归去来兮辞》等。
慈云寺观荷并游惠山纳凉八首 其一。清代。章简。 乌篷小艇系垂杨,沙鸟随人到上方。门外驿尘阑外水,始知咫尺有炎凉。
和傅汝砺寄来韵 其二。元代。许有壬。 春红园圃眩西东,花下萦纡一径通。不向雷门操布鼓,要从人海见珠宫。多言浪负三千牍,老梦都忘十八公。珍重吾宗有成训,人间何似在山中。
咏古诗十二首 其二。宋代。刘敞。 长离乘风起,四顾求所栖。路穷临苍梧,复排层霄飞。岂不愿安处,不知所可依。罾缴充径隧,鸱枭正鸣悲。瞑夫抱同律,旷绝将何希。
冼少汾新岁见怀和答二首 其一。明代。黄衷。 鹤园佳胜别沧洲,鱼鸟惭予未泛舟。二十四龛涵妙月,只攲高枕恣神游。
因同年见过有感。宋代。王洋。 青似春袍色发荣,变移朱此渭催成。琴因声急弦难续,流为池平水不鸣。神耗恐因惊宠辱,心闲请为减经营。贫六二十年中梦,贵贱存亡欢友生。
长安宫女行。明代。韩邦靖。 长安城头夜二鼓,力士敲门称太府。为道君王巡幸势,选取娇娥看歌舞。应酬未得话从容,阶除早已人三五。仓皇便欲将我行,那肯相留到天曙。平昔娇痴在母傍,黄昏不敢出前房。如今却向何处去,似堕渊海身茫茫。四更未绝五更连,父母相随太府前。顷刻回头同伴至,亦有爷娘各惨然。虽同闾里不曾亲,那得相逢及此辰。清泪俱含未妆面,愁魂不附欲倾身。天明却转双轮疾,送我城东坐官室。生来虽在咸宁城,目中谁识京兆驿。已看闺阁隔重天,乍度昏朝似千日。中有数人不甚愁,问之乃是勾栏流。平生谑浪轻去住,却说能观五凤楼。望承恩宠心虽别,思到家乡泪亦流。才言欲去去何忙,翠幕油车已道傍。少小生离还死别,傍人见我空徬徨。娇怜姊妹不得诀,父母送我浐水阳。相看痛哭各舍去,此时欲断那有肠。城里家家锦绣帘,我辈姿容岂独妍。东家有女如花萼,旦入黄金名已落。西家有女如玉莹,夜剪乌云晨不行。我辈无钱兄弟劣,坐使芳年成诀别。渡河渡渭还渡汾,千山历尽雪纷纷。江流山馆猿常哭,叶落邮亭雁屡闻。自从堕地谁窥户,此际无家却望云。迢迢千里还岁穷,大同才得到行宫。常言朝见何曾见,深院萧萧尽日封。当今天子说神武,时向三边乘六龙。近时双跸驻榆塞,不知何日来云中。转眼还成正月末,忽然大驾还沙漠。见说天坛礼未修,还兼太庙春当禴。京师暂欲驻鸾旗,属车还载蛾眉归。却向豹房三四月,欲近龙颜真是稀。宫中景色谁曾见,宫外杨花徒扑面。有眼但识鸳鸯瓦,有身那到麒麟殿。凤舟时泛西海渚,采莲不唤如花女。鸾驾常操内教场,何曾汤火试红妆。茶饭每排新寺里,不用明眸兼皓齿。空有娼家色艺高,随人望幸亦徒劳。宫花枉自羞妆面,御柳何人斗舞腰。君王不御人转贱,尽日谁来问深院。日给行粮米半升,大官空有珍羞馔。旁人见我入天阍,谓我将承帝主恩。岂知流落还愁恨,荣宠何曾但泪痕。妾家虽贫未甚贫,丝麻布帛亦遮身。有时亦绣鸳鸯枕,翠线金针度一春。一春鸾镜不停妆,机杼言忙苦不忙。寒食清明邀等伴,银钗罗髻亦风光。父母如同掌上珠,去年才许城东夫。乘龙跨凤虽未必,并宿双栖亦不孤。百年光景谁曾见,一旦荣华土不如。当时同辈闻我说,珠泪人人落双颊。亦有因缘与恩爱,谁无父母同家业。可怜抛却入君门,九夏三秋那可言。风雨苑深同白昼,星河楼浅共黄昏。我曹岂是无倾国,闻道君王不重色。宫禁幽深谁不知,踪迹民间颇堪测。汉家多欲称武皇,玄宗好色闻李唐。卫氏门前夸揖客,杨钊海内无三郎。主上今来十四年,刘瑾朱宁并擅权。往时势焰东厂盛,近日威名游击偏。丘张谷马纷纷出,那有皇亲得向前。又闻亲受于永戒,大荤不御思长年。更宠番僧取活佛,似欲清净超西天。君王贱色分明是,那用当时诏旨传。当时陕西有廖大,此事恐是兹人专。滔天罪恶思固宠,逢迎却乃进婵娟。去年毡帐云钦取,狗马年来俱奉旨。何曾竟有君王诏,此曹播弄常如此。自从陕西有斯人,灾祸年来何太频。闾里已教徒赤壁,闺闱还遣闭青春。青春零落不须论,别有凄凉难具陈。同来女伴元不少,一半已为泉下尘。妾身虽在那常在,沟渠会见骨如银。谁家愿作朝天户,此世空为堕地人。中朝高官气如虎,朝廷有阙争拾补。近时叩阙谏南巡,何不上书放宫女。先朝罢殉有故事,万一官家肯相许。